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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家乐还“乐”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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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期: 2024-06-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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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农家饭、享农家乐,曾是风靡一时的潮流,也是众多城市居民周末的休闲首选。

然而,近日,一则“全国已有8万多家农家乐注销”的报道引发众人唏嘘。天眼查数据显示,截至6月14日,重庆有2.63万家名字带“农家乐”字样的公司,其中有6954家显示已注销。

盛极一时的农家乐真的风光不再了吗?连日来,记者带着疑问多方采访游客、经营者、协会专家及相关部门,试图探寻在这次产业升级迭代中,农家乐应何去何从。

6月6日,坐在友缘山庄餐厅的长凳上,见记者来访,伍红梅的第一反应竟是给记者递来一张传单。

“早上六七点,我是销售员,到山下的农贸市场卖玉米,周末或节假日人气旺的时候,我又成为‘发单员’,去观音桥步行街发传单。如此一来,本职工作——重庆友缘山庄农家乐的整体经营和管理,反而像是‘副业’了。”伍红梅有些无奈地说。

“这是没办法的办法。卖玉米,是为了给农家乐创收,发传单,是为了给农家乐打广告。”她解释道。时近正午,能容纳50多桌客人的餐厅,只有她与记者两人,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,尤为响亮。

窘境——

去农家乐的游客少了

尽管伍红梅已如此努力,她也很难以一己之力扭转局势。

友缘山庄是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点、五星级农家乐,其占地有300余亩,集“休闲、娱乐、观光、美食、垂钓、集会”于一体,在农家乐领域应该算是“六边形选手”,但依旧承受着从车水马龙到门可罗雀的巨大落差。

1986年,我国首家农家乐在四川省成都市郫县农科村诞生。此后,农家乐开始在国内蓬勃发展,尤以川渝地区为甚。

友缘山庄的投资人正是来自四川成都,20多年前农家乐风生水起之时,他一眼相中成渝之间的合川,在南津街道投资建设了友缘山庄。

2005年国庆节,友缘山庄开门迎客,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,生意好得惊人,因此不断扩展面积和充实人手。伍红梅于2007年加入山庄,并一直干到今天。

所以,伍红梅的努力,掺杂着感情的因素,但同时也有经营业绩的考虑。“达不到经营业绩,我要遭扣5%的工资。已经连续几天‘打白板’了。”她说。

前些年农家乐还是“当红炸子鸡”之时,规模庞大的友缘山庄就像这个行业的一艘航空母舰,在前行的道路上乘风破浪。物换星移,时过境迁,在农家乐消费急转直下的今天,友缘山庄的家大业大,反而成了其发展的桎梏。

“每个月要做到50万元才能覆盖成本,光人员成本就要10多万元。”伍红梅说,眼下这个人气无疑达不到,“现在的游客出门都不找农家乐了吗?”

记者调查的结果与伍红梅面临的窘境相一致,目前,消费者对农家乐的认同度较低。

“很久都没有听过‘农家乐’这个词了,现在市区周边还有农家乐吗?”

“上次去农家乐仿佛已经是十年前了。”

“唯一一次去农家乐就是高中秋游,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去。”

……

“传统农家乐一台电视、一张床的住宿标准很难再吸引我。”市民赵根生是一名户外爱好者,前些年喜欢去周边农村的农家乐休闲,但这两年也不去了。“农家乐各方面条件跟不上,倒不如自己搭一个天幕,带上卡式炉做点吃的。”

市商务委服务业发展处副处长张文华坦言:“早期农家乐有门槛低、复制性强的特点,这使得重庆主城周边的农村都开始做,乡间的老房子摆几张桌椅就开张,吃的饭菜也大同小异,若没有‘出圈’的记忆点的话,大家慢慢地也就审美疲劳了。”

农家乐数量的减少也传递出一个明显的信号:在消费者追求个性化、品质化、体验化的当下,传统农家乐较为单一的服务内容和较低的体验质量,已无法满足市场需求。

挑战——

从1.0到4.0,转型有“阵痛”

在这一行深耕多年,伍红梅能明显感到行业的变化:散客和回头客越来越少,需要另想他法。

早在2019年,友缘山庄就与一家教育机构达成合作,引进研学项目;后来,他们又与一些旅行社搞过联合,引入同学会、战友会等团队游客。

“但基本上是赔本赚吆喝。”她说,比如研学,友缘山庄只提供场地,只能赚到学生午餐那顿饭钱,对于整体经营来说可谓杯水车薪。

市乡村旅游协会和市农家乐产业协会会长周祥全认为,重庆休闲农业从无到有、由小到大,大体经历了从吃饭、钓鱼、打牌的1.0版农家乐,到依托生态环境的2.0版度假型休闲农庄,到适当拉长农业产业链条的多功能型3.0版休闲农园,再到4.0版的休闲农庄与村庄融合集聚发展模式。

在这个过程中,抓住风口、成功转型的商家进入到下一阶段的发展模式,而存在同质化、基础设施落后等一系列问题的农家乐则搁浅在时代洪流中。

6月4日,记者来到周祥全位于沙坪坝区土主街道土主社区的五星级农家乐——桂龙缘食府时,他正指挥工人装饰门头。

这次重新装修,整体费用约300万元,是一次由内到外的大升级:外立面上,变川东民居为中式风格;内部装修上,将原来风格单一的餐厅按照主题装饰为爱之梦境厅、海蓝之谜厅、紫境星辰厅等,营造氛围感。

“不变化哪行!”周祥全的语气带着坚决。

桂龙缘食府距离融创文旅城不远。10年来,随着融创茂、高新天街、佛罗伦萨小镇等一个个文旅项目的投用,桂龙缘的竞争压力陡增。因此,耗费巨资进行装修,对于周祥全而言不亚于“壮士断腕”,“不搏一把,或许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。”

消费转向之时,市场竞争也在加剧。对于“周祥全们”而言,如今的竞争对手不单是同行,也不只是民宿和乡村酒店,甚至连乡村火锅店、咖啡馆、休闲农场都来“抢业务”。当然,背后的重要原因是消费群体的年轻化。

的确,现在打开社交媒体,“拍照出片”“重庆版我的阿勒泰”等关键词早已成为流量密码。一旦获得这样的评价,年轻的消费者通常会一拥而上。同时,作为最活跃的消费群体,“可以买贵的,但不能买贵了”“清醒地花出每一分钱”也是当代年轻人的一大消费准则,套路老旧、性价比低的传统农家乐,自然被广大年轻消费者抛弃。

“新鲜蔬菜、家养鸡鸭、粗粮饭等,市区也出现了许多主打农家菜的菜馆,没必要再跑到乡村去吃。”在“95后”消费者杨金玉看来,要真的在乡村里找到一两家食材正、味道好、体验佳的农家乐纯属碰运气。“有些农家乐的卫生、服务跟不上,饭菜口味也一般,水平参差不齐,有些收费还很贵,很难有回头客。”她说。

“农家乐的减少不能简单视为一个行业的衰败,而是市场自然选择与产业转型升级的必然结果。”张文华表示,对于农家乐而言,如何创新经营模式、提升服务质量,成为摆在经营者面前的一大课题。

机遇——

服务顾客要从“口味党”变为“体验党”

近几年,农家乐加速了洗牌进程。一边,许多粗放式农家乐关门歇业;另一边,一些农家乐则开始朝着升级版农庄模式发展。

6月4日,北碚区北温泉街道的红熙山寨正在进行大装修。“寨主”周红看着装修中的博物馆亲子主题酒店,再看看效果图,若有所思。

早在2000年,周红就来此创办了红熙山寨,生意一直不错。“有一年冬天我们搞刨猪汤宴,最高纪录是一天杀了17头年猪,到最后杀猪匠的手都抬不起来了。”她回忆。

其时,周边的农家乐也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。这些农家乐大多是夫妻店,经营模式基本相同:住一宿、吃三顿饭,价格从60多元到100多元不等。

或许正因如此,这些农家乐的生意在一度红火之后,很快归于沉寂。周红意识到,不改革不创新就没有出路。5年前,她将红熙山寨旁的古树农家乐收购后,开始对农家乐的业态进行大刀阔斧地调整。

首先,创办西南人文美术馆、山外美术馆和缙云美术馆,吸引了一批画家在此驻扎并办起画室,用艺术赋能乡村。

其次,利用流转的300亩林地开发了山地越野车和丛林穿越等项目,给游客带来了不一样的休闲旅游体验。

周红的儿子刘明璐敏锐察觉到了年轻人的喜好,在红熙山寨创办了北碚虹吸青年夜校,开设形体、插画、厨艺等课程,为农家乐带来了新的收入增量和客群。

山寨与重庆自然博物馆联动,将建设博物馆亲子主题酒店,并将打造“轻拓展+树上探险+真人CS+农家休闲”的集体活动一日游模式。如今,红熙山寨的转型步子越迈越大,综合年收入有五六百万元。

从“口味党”到“体验党”,这是农家乐服务转型的主要方向。“菜品上不仅要新鲜、好吃,而且要健康、营养搭配;客房不仅要舒适,而且要温馨;甚至连服务人员的微笑和礼貌用语都需要培训。”周红总结道,有好的住宿、有耍事、有特色美食才能留住客人。

来自主管部门的数据显示,重庆一年内仍有1785家新注册的农家乐;同年全市有80多家仍在营业的四星级、五星级乡村酒店。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深入实施,农家乐依然有市场需求和发展前景,其独特的乡村风情和综合性的休闲体验,依然是不少城市人向往的休闲胜地。

“乡村休闲与旅游的本质是乡村品质生活的追寻,核心是乡土文化的魅力体验,突破在乡愁文化之魂的提炼。”重庆师范大学旅游学院(重庆旅游学院)创始院长、中国旅游研究院长江旅游研究基地首席专家罗兹柏建议,“自古以来,田园农家就是人们心心念念的一片乐土,以‘农’为根,以‘家’为本,以‘乐’为魂,农家乐才既能‘乐农家’,也能‘乐大家’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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