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陡门的一场大雨,让地里成了烂泥汤,本来打算种小麦的赵小童等人犯了难,他跟几个伙伴合计了一下,决定先疏通排水沟。但几个年轻人都是种地的新手,而且其中一块地积水浅,面积大而分散,用不了抽水泵,用铲子铲泥又十分费力。陈少熙干脆跳到了沟里,“肉身通沟”,用双手和双脚把沟里的淤泥一点点地往外扒拉。经过整整一天的折腾,排水沟终于通了,几个年轻人抱在一起兴奋地又跳又叫,“经过今天,我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”。
这一幕发生在综艺《种地吧》,这档劳作纪实真人秀,由于真实地记录了十个不出名的年轻人(组合名为“十个勤天”)在200多天的时间里播种、灌溉、施肥与收获的种地全过程,吸引了许多年轻人观看。90后平东林就是其中之一,几年前决定辞职回老家安徽天长种地的他,在看到通沟的这一幕时,觉得心脏被戳了一下,想起了自己也在地里做过同样的事。唯一的区别大概在于,这样的事情对“十个勤天”来说只是他们漫长人生的一个小插曲,而于他而言,就是他的日常生活。
“十个勤天”在节目里认认真真地种地,养鸡,种玫瑰……将一粒粒种子变成了麦田,把一个个鸡窝亲手搭建起来,让一片片荒芜开出花朵。摄影机将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,人们在观看、触动的同时,殊不知,在更加广阔的现实舞台,这样的农事劳动无时无刻不在上演。“十个勤天”和像平东林一样千千万万的返乡新农人,彼此互为镜像,相互映衬,连接起他们的不仅仅是那块小小的屏幕,更是土地的魅力和劳动的快乐。无独有偶,“十个勤天”从种地门外汉到老把式的成长经历,也暗合了平东林们的命运轨迹。屏幕内外,时空之间,他们彼此交叉、融会,让人们看到了农业的希望与未来,“谁来种地”这个问题也有了呼之欲出的答案。
赌一把
诸事不顺。投了好几份简历都石沉大海,赵小童不知道自己除了继续投还能做什么。中央戏剧学院毕业的他,同级成名的已经有好几位。他不奢望名气,只希望能有机会去试镜、进组、拍戏,登上更多的话剧舞台。而2022年夏天毕业后,由于新冠疫情,原本要巡演的话剧搁置了,生活陷入停滞,每个月的开支甚至还要靠父母补贴。
无奈之下,他只能一边在咖啡店兼职打工,一边寻觅机会。在遇到《种地吧》之前,赵小童在关于就业的选择题上,从来没有种地这一选项,但看到节目的报名信息,他觉得这是一个“可望而不可即的好机会”:或许能对以后的作品创作和人物塑造有所助益,或许将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新体验。于是,“体验派”赵小童想赌一把。但他向来“不打无准备之仗”,在确定入选节目后,离开拍还有一个半月,他报了与农业相关的网课,恶补农业理论知识,还考取了一个农艺师证,作为开启自己这200多天人生“副本”的原始装备。
赵小童眼中这“难得的机会”当时并不被社会所看好,《种地吧》节目的第一波流量是在综艺《吐槽大会》上被脱口秀演员庞博调侃,“所有人当个笑话看,没人会觉得这些‘手无缚鸡之力’的‘爱豆’们真的会在土地上完完整整待够6个月。”导演杨长岭开玩笑说,“第一季安装的围栏,就是怕他们受不了苦跑掉”。后来庞博做客《种地吧》说,“我以为这个节目最多只是一个PPT(演示文稿)了。”
“我们只想找到一个好的题材,找到最合适的人,然后我们所有人一起共创,努力做出一档好的节目,这可能是我们的追求和目的。”制片人吴寒说。不是循规蹈矩的乡村慢综艺,也不是刻意设限的田野闯关记,光靠这10位少年和“老天爷”,事情成不成有很大的风险,但杨长岭还是决定赌一把,“我们的任务就是督促他们,鼓励他们勇敢干自己想干的事儿。”
平东林一开始也没想着干农业,毕竟祖辈都是种地的,他觉得“没什么新鲜的”,自己也不是学农的。更何况,他在老家有一份体面的大学老师的工作,家人也很满意,“终于跳出农门了”,“有铁饭碗了”。但干了一段时间,他产生了厌倦,一个问号在心中升起:“我这辈子就是要为家人活吗?”
一番挣扎后,他决心去更大的世界看看。他瞒着家人辞了职,毕竟“给他们长脸的事我都干完了”。他去菲律宾读了个硕士,2017年底回到国内之后,竟有种“洞中方七日,世上已千年”的感觉:干农业已经不用“面朝黄土背朝天”了。植保无人机的兴起让他觉得很新鲜,“既能打药又能施肥,动动手指一块地就搞完了。”他觉得这是个风口,决心再赌一把,去搞农业。跟几个曾经的学生聊了下想法,大家虽然都没干过,但都觉得很好玩。或许是为了测试大家的决心,也或是为了推大家一把,平东林让他们把原本的工作辞掉,“既然大家想干,就得把后路断掉。不能觉得这个干不好的话,反正还能回去上班。”大家都很爽快,事情出奇地顺利,从平东林提出想法,到大家辞完职,再到成立安徽省天长市禾禾生态农业专业合作社,只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。
当头一棒
让杨长岭没想到的是,《种地吧》开局就是“地狱”模式。2022年11月20日,是10个少年种地的第一天,他们要在月底前完成“双抢”:收割水稻,完成小麦播种。但那年浙江的雨雪天格外多,农田里积水积得不成样子,人走在里边都很艰难,机器更是无法下地,连富有经验的老农民都发愁的情况,让这些初涉农事的“新兵小白”给碰上了。
但是农时是不能耽误的,村长叶顺虎给他们联系来了收割机。赵小童作为主力驾驶,在第二次给麦田收边时,想多做点活好赶进度,却不想由于机器噪音太大,听不清外面老师傅指挥,导致收割机陷入泥地,上坡时还撞坏了零件。充满了挫败感的他,还第一次与老师傅发生了正面冲突。他去找师傅问解决办法,人家也生气不理他。
到了晚上,赵小童又试了几次,拖机仍无法将收割机拉出,反而越陷越深。“作孽哦!都跟你说了不要往这边来,‘死’都不听!”面对师傅的指责,赵小童默不作声,骤紧眉头,不知所措地左右张望,想不到解决办法,也不敢停下,只能默默回家拿了把镰刀,选择人工割稻追赶进度。“犟”“要面子”“真倔”……第一期刚播,赵小童就被骂上了热搜,观众们甚至“断定”这群少年就是种不好地。然而却很少有人注意到,那晚割稻时远处突然燃起烟花,赵小童举起手机拍了下来,“今天的意外之喜,是在今天快要结束的时候,来了非常绚丽的烟花,治愈了我们一天的疲惫。”他努力对自己说,“很开心。”
屏幕外的平东林也被上了一课。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股劲头过去之后,生活的本质裸露出来,考验和困难接踵而来,日子开始变得难捱。
“一开始我真的想得特别简单,平时就打打药,闲的时候卖卖、修修无人机,不是挺好的吗?”哪怕从小就看着父辈种地,哪怕头顶硕士学位,哪怕用的是高科技,初涉农业的平东林还是碰了一鼻子灰。土地似乎要教给他们一个道理:空想不行,也别想着投机取巧,要脚踏实地地付出,才会得到回报。
“比如一开始我们给人打药用的是一代机,飞行的时候不能避障,到了地里也不会拐弯,要靠人用对讲机喊话‘到头了’。”本想着用了高科技,人就省力了,结果还是不行。2018年的7月到9月,平东林他们就没歇过,飞了2万多亩,每个人都晒得黢黑,“黑到原本认识我们的人都不认识了。”
操作的时候,老百姓总会问,“这草叫什么名啊?”“这是什么病害啊?”问得平东林心里直打鼓,“说不知道吧,怕农民瞧不起。随便说一个吧,又怕说错了被农民笑话。没办法,只好事后恶补。”
而且一开始,当地的农民都不相信他们,觉得年轻人嘛,不过是觉得新鲜,回来玩玩,干两天就干不下去了。或者就是想回来赚点快钱,赚到了就走了。好不容易拉来了业务,但平东林提供的服务无法满足人家多样的需求。“现在种好了,能不能帮我们收了啊?”“明年的插秧也很头疼,能不能帮我们把育秧也搞一搞啊?”“收好的粮食我们不知道卖给谁,你们能不能来收啊?”
平东林不敢回答。
适应与熟悉
在《种地吧》第一季中,陈少熙和鹭卓、卓沅一起组成种植组,在搭建玫瑰花大棚时,安置骨架的标准杆需要放在画好的线外边打洞,当被告知“白打了”,需要从头打一遍时,陈少熙说:“人生不就是白干加白干嘛。”而后,熬夜安好立杆,好不容易固定完横杠后,大棚工人发现横杆两边不一样齐,需要整条返工,陈少熙崩溃大喊:“又白干了。”
到了第二季,陈少熙对鱼塘有了更清晰的规划,但“白干”定律似乎仍然延续,甚至出现了做节目以来“第一次想放弃的念头”。过年前,陈少熙和赵一博搭建好了鱼塘的一部分网箱,当时陈少熙觉得“妥了”,但年后回来,鱼塘却给陈少熙来了个“致命一击”,“整个桥要50米,我们才搭了6米,到后面就无法固定,搭不了了。”专业的师傅过来看,也判断说是从一开始就搭错了。这也就意味着,整个网箱要全部拆掉,重新再做。
那时候,大家都在大棚里忙活着种生菜、种玫瑰,陈少熙不知道找谁帮忙,无助的他一个人站在搭建的半截“桥”上,把浮桶按下去,“啪”被顶起来,按下去,又被顶起来,“一瞬间很想跳到河里,让自己清醒一下。”
到后来,赵一博从大棚里赶来帮忙,又请了专业师傅。网桥慢慢地开始搭建成型,当陈少熙转头看到一个初见雏形的桥时,他的“白干”文学书里,又有了新的注脚。“先做,不要怕失败,一切都会好的,不管开头有多困难,就像我的网箱一样,它现在已经搭得很好了。”
对于陈少熙而言,第一季的“白干”,是毫无掺杂的真心话,没干过,想不通,后悔干。但是到了第二季,陈少熙习惯了“白干”,面对困难时情绪更加稳定,这句话就变成了兄弟们间的调侃。虽然白干了,但是还可以拾起来,重新干,是无聊的生活对你开的小玩笑。
就像“十个勤天”一样,时间长了,平东林也被逼得“久病成医”。不管是小麦蚜虫、小麦红蜘蛛,还是小麦赤霉病、白粉病,平东林不仅认得了,还能去预判预防。跟土地打交道久了,他还发现,土地自有它的规律,要顺时而为,才能游刃有余。
而且被需求倒逼着,平东林的业务开始从飞防一步步扩展到育秧、插秧、旋耕、收割、收粮、烘干等环节。从社会化服务,再到整个的土地托管,逐渐形成了一体化运营。不仅能服务本地农户,还吸引了周边县市的同行跑来学习,来找他买秧苗。甚至还因为认可他的服务,主动给他拉来生意。“有个大户,今年给我们拉来了两个育秧订单,一家1100亩,一家620亩。”人家愿意来,无非就是因为省钱省力。平东林的育秧采用的是水稻精量播种线,一亩田能省种将近1斤,1100亩地差不多能省掉1100斤的种子,一斤种子按照25块钱来算的话,能节省将近3万块钱。不仅如此,这种方法育出来的秧苗缓苗期短,能减少四天左右。根系很快就能开始吸收养分,茁壮成长。
完整的产业链条建立起来的同时,一条完整的回馈机制也随之形成:土地给予平东林的回报,他也将其回馈给更多需要帮助的人。他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,“能帮一把是一把”。“我这里用的人工,大都是周边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的,残疾人也有。每天管饭,再加一天200块钱的工资,这样他们就不用出去打工了。”
就这样慢慢地,从一开始的一年育秧两三千亩,发展到如今的1.4万多亩。为了应对增加的田亩量,平东林又增加了一条育秧流水线,采购了11万张秧盘。这个增速和规模,平东林回头想想,自己都吓了自己一跳。最兴奋的还是收获的那一刻。就像去年迎来了大丰收,他的水稻亩均产量在1400斤,订单价能到一块五毛五一斤。“心里边真的是百感交集,想哭又想笑的,付出终于有回报了。”
升温的感情
干农业有时是个枯燥的营生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,一个人在地里从早忙到黑。而集体作战,给这个古老而又辛苦的行当,增添了一些并肩作战的同袍情谊。几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,共同经历从无到有,那一座座共同建立起来的厂房,既是彼此友谊不断升温的证明,也标志着他们对农业的热情在层层累积。
快两年的相处,“十个勤天”之间俨然形成了一种默契,无条件对彼此报以最大的信任。第二季多个项目同步推进,每个人手里都有活,由于机器延误耽误了工期,赵小童的3.6万株韭菜和6000株叶菜必须要尽快栽种,工程量巨大。既怕麻烦兄弟们,也怕长不出来,赵小童那股拧劲儿又上来了,他闷声不吭,凌晨五点起来种苦苣。天亮后其他人来帮忙时,看着硬化过的土地,陈少熙问:“这能活吗?”何浩楠回:“不管能不能活,就陪他搞。”
鹭卓在第二季的节目中写了一首新歌,里面有句歌词:“即使想法再荒唐,有你陪我倔强。”“小童这件事让我想到了自己,我感觉我不是一个人,我有9个兄弟是一个家庭,兄弟们的爱让我有了支撑,让我做任何事情都无所畏惧,即便用一些可能不太聪明的办法,但最后总会有一个好的结果。”同样,陈少熙不认为种地以来遇到了什么“最大”的难题,“不管遇到什么困难,我们10个人在一起都可以解决。”更重要的是,在种地这一枯燥单调的农事活动里,非常需要陪伴,几个人一起干,快乐才有意义。
平东林的背后也有这样一个固若金汤的“兄弟团”。当初辞职设立合作社的5个人,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少。“我觉得这就是对我们感情如何最好的回应。”这5年来,公司厂房从无到有,办公设施日益齐全,5个人依然还肯团结在一起,干好一件事。“我经常跟他们开玩笑讲,我们第一个5年计划已经实现,我们再继续规划下一个5年,以及更多个5年。”平东林笑着说。
升级的农业
平东林还记得父亲当年种水稻的时候,一开始就是人工插秧,后来用上了手扶插秧机,但效率依然很低,一亩地需要4斤多的种子,而且经常缺苗,需要人工补苗。而他现在,不仅有了水稻精量播种线,还用上了一个暗化叠盘出苗技术:种子在暗化室里播下后,是在一个恒温恒湿的环境里,这样长出来的秧苗会更加健壮、整齐。不会因为待在室外,而受到天气、水源和鸟害的影响。
等到育好苗插秧的时候,插秧机里都装有辅助执行和北斗导航,机子正在哪里干活,干了多少亩,全都清清楚楚。刚准备干农业的时候,平东林还记得父亲当年干活的场景:戴着斗笠,挽着裤腿,一个人在地里弯好久的腰,也干不了多少。但是农业的发展在不断突破他的想象,而且是在他自己手里变成了现实。“在高标准农田上,我们的插秧机能实现无人驾驶了,从出库到在大田里面栽插,只需要一个在机器上喂秧的人就可以了。”
在种油菜上,一开始平东林总是遇上茬口问题,每次等到中晚稻收完,都到了11月份,再种油菜时总是会遇上寒流天气,苗要么被冻坏,要么又小又弱。如今他跟扬州大学的专家合作,用上了油菜毯状苗移栽技术:9月中下旬先在水稻秧盘里育苗,育好后再用插秧机移栽,成苗率就高多了。“去年过完年的时候,遇上两次强降雨和强冷空气,我们的油菜都没被冻死。”
虽然决定干农业之前没跟家里商量,平东林也能想到家人反对的理由,无非就是觉得这一行辛苦,没身份没地位。但他觉得自己赶上了好时候,“国家真的是鼓励年轻人干农业,有好多利好的政策。”起码在身份这一项上,他觉得跟自己当年在学校里上班没什么区别。“我当初研究生毕业回来,在学校里能直接评中级职称。但我干农业后,去年就评上高级农艺师了。”有了激励,他心里的劲头更足了,“我们踏踏实实地在地里干活,总会给人留下个年轻人不怕吃苦的印象吧。”
虽然自己不怕吃苦,但每次看《种地吧》开头几期,平东林都会心疼这素未谋面的10个弟弟,“太不容易了”。好在“弟弟们”也在成长。在节目第二季,他们的种植版图由142.8亩地变为422.8亩,又新增了一个10亩的玻璃温室大棚,一个30亩的人工湖,规模大大增加。杨长岭想在节目中增加更多走出去的内容,“我们还是想鼓励少年将视野放得更远,尝试更多科技农业和智慧农业。”在“勤天农场”里,水肥一体机自动化项目、水培蔬菜、立体草莓种植……少年们努力从生产技术、经营模式和产业品类等方面,尽可能展示现代农业的更多可能性。
谈到新农人身上应该有什么特质,赵小童觉得至少需要有新想法、新创意,在第二季的生菜销售环节,赵小童想到了把艺术和农业结合起来,选择新的品种,自己设计包装,展现每一种菜的特点,即便是在传统的菜市场场景下,他也尽可能施展创意的种子,用手绘牌子吸引住来来往往的人为之驻足。
“我们想过弄品牌,但是这样不太好,怕社会指责我们吃粉丝红利,产品被过分炒作。”他有这样的担心不无道理,每当看到“十个勤天”的农产品供不应求的时候,他们开心之余总能看到网上的批评,所以更想努力摘掉明星的光环,去摸索一些普通的“新农人”能干的事情,“让人记住是最重要的”他说。“其次,你得为消费者思考,为什么人家会愿意去买。”
经过冬天、春天,又来到了夏天麦收的季节。5月28日收割那天,夕阳的余晖把后陡门天空染成了金色,和金色的麦穗连成一片,洒落到每一个少年身上,仿佛是温柔地抚摸,嘉奖每一位认真对待土地的人。
赵小童脸上脏脏的,全是麦秸扬起来的灰尘,他站在收割机上,抹了下脸上的灰,看了看四周,觉得这像一幅画。他掏出手机,今天收麦的成果、远处还在工作的收割机,以及旁边说说笑笑的兄弟们,都被他定格在了视频画面中。有句话跑到了嘴边,他写了下来:“眼含光芒,手种金黄。”
夕阳实在太美了,赵小童有些舍不得。直到兄弟们喊他了,他才起身离开,“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,不是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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